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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8章 論形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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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8章 論形勢

出了都城, 一路快馬加鞭趕到了臥青莊。

蔣老太爺正坐在蔣老夫人的床邊上, 神『色』覆雜。看到嘉蘭和嘉竹, 才『露』出了些許笑意。

*

蔣府大夫連忙為老夫人診脈。

“老咯。”蔣老太爺搖了搖頭, 把位置空出來留給大夫, 自己坐到嘉蘭和嘉竹的身邊, 目不轉睛地看著蔣老夫人。

嘉蘭沒有說話, 只是給蔣老太爺斟茶。蔣老太爺接過茶,慈愛地看著嘉蘭和嘉竹:“我本來以為春方門被封了,你們會來得很慢。沒想到你們兩個女娃子,也不怕事。”

“有什麽好怕的。”嘉竹撇撇嘴,又好奇道:“爺爺,春方門被封了, 您是怎麽遣人 ”嘉蘭打斷了嘉竹的話:“嘉竹,大夫還在呢,不要攪擾大夫問診。”

嘉竹有些疑『惑』地看著嘉蘭, 嘉蘭靜靜地搖了搖頭。

她知道嘉竹想問什麽。

春方門明明被封了,但是臥青莊的消息仍然傳來了蔣府。這些將門世家,誰不知道狡兔三窟的道理呢?蔣府興許有隱秘的暗道, 通向只有蔣家家主和死士才知道的地方。

嘉竹見嘉蘭搖頭了,便不以為意地點了點頭:“那我先不問了,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事兒。”

蔣老太爺老懷安慰地看著嘉蘭和嘉竹,點了點頭。

門外, 蔣老太爺的侍衛輕輕地敲了門:“家主, 春方門的消息。”

一般蔣府的親衛叫蔣老太爺都叫“老太爺”, 叫“家主”的,怕就不是普通的親衛了。

嘉蘭於是說:“爺爺,您去吧。我跟嘉竹守著祖母,您放心吧。”嘉竹用力點了點頭。

蔣老太爺捋了把胡須,看著嘉蘭略微想了會兒,就朝嘉蘭招了招手:“你眼看就要及笄了,也是個大姑娘了,你跟我來。”

嘉蘭楞了一下,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蔣老太爺。蔣老太爺很溫和地看著她,是信任的目光。還是嘉竹輕輕地推了推她,嘉蘭才回過神來。

“是。”

嘉蘭隨蔣老太爺一同去了臥青莊的敬安堂。

敬安堂是最正常不過的正堂,左側還有一個充抵書房的偏廳。

蔣老太爺神『色』平緩地推開了偏廳的博古架,爾後掀開了博古架旁掛著的一副畫,這幅畫還是嘉蘭畫的祖孫幾個圍著看蔣老太爺唱戲的場景。

蔣老太爺在那幅畫下的墻面上『摸』索了一番,然後用力按下。原先博古架後的那面墻,便悶聲地挪出了一個缺口,僅容一人入內。

嘉蘭隨著蔣老太爺走進敬安堂的密室,心裏還在砰砰直跳,手心幾乎都要冒汗了。

這密室也只是普通的正堂模樣,只是在一側還放了一張小榻。

隨蔣老太爺和嘉蘭一同進來的,還有那個先前敲門的死侍。其餘人都守在敬安堂外,確保無人進出。

“說吧。”蔣老太爺坐在上首,嘉蘭坐在他的左邊。

“喏。”死侍一抱拳,對嘉蘭的存在沒有表現出絲毫的詫異:“楊城尉是奉吳小將軍的命令封城門,他要抓的是一個男人,是重九節當日在旭日峰逃脫的流匪。當日吳將軍大捷巡禮,吳小將軍之所以沒有陪同,也是在找這個犯人。”

嘉蘭一驚,死死地抓住了扶手,沒有出聲。蔣老太爺看了她一眼,滿意地點了點頭。

“但是當場被誅殺的,還有一個女人。據屬下探知,今天和這兩個人一同進城的,還有一個少年。但是這個少年不知何故,在進城後就跟他們分開了。”死侍回稟的內容皆是已經探知確鑿的內容。

“畫像呢?”蔣老太爺問道。死侍遞上來兩張畫像:“他們同行的少年裹著臉和脖子,沒人見過真容。”畫像上的人,是已經死去的男人和女人。

蔣老太爺看過之後,遞給了嘉蘭。

“都城裏有人見過這兩個人嗎?”蔣老太爺再問。

死侍點了點頭:“屬下看那個女人已經病入膏肓,就去醫館查探過。這個女人也不是都城本地人,去年初剛來都城,人稱朱娘子。那個男人是她相公,好像還有四個弟弟。他們在安居巷租了個小宅院,平日不太出門,街坊只零星見過幾回。重九節之後,他們家就搬走了。”

嘉蘭一邊豎著耳朵聽死侍的回稟,一邊細細地在心裏描摹這兩張畫像,直到把它們都刻進腦子裏。

“記住了嗎?”蔣老太爺突然問嘉蘭,嘉蘭楞了一下,點了點頭。

“你有什麽想問的嗎?”蔣老太爺又道。

嘉蘭想了想,謹慎地問:“孫女兒不太明白,其一是,既然吳小將軍要抓的是那個流匪,那朱娘子又為何遭了禍?其二是,既然楊城尉說奉了聖諭,為什麽陸統領還要跟他過不去?其三是,吳小將軍緣何這麽重視抓捕這個流匪?”

“回二姑娘,朱娘子是因為阻止南衙府衛誅殺流匪,因而被牽連。”死侍道。

蔣老太爺點了點頭,將第二個牽扯到政論關系的問題一一分說給嘉蘭聽:“北衙禁軍和南衙府衛之間相互制衡,是今上默許的。如果再細算,今上偏信北衙禁軍更多一點。而聖諭只是聖上口諭,楊城尉雖然不會傻到假傳聖諭,但是對北衙禁軍來說,除非是他們親自收到的聖諭或者親眼看到聖上的聖旨、批文,否則他們都不會信的。”

嘉蘭若有所思地接話:“聖上是故意傳的口諭,而未給聖旨或批文。”

昭楚帝怕是早就預料到了這樣的一場沖突,這場沖突興許就是他有意為之的。

南衙府衛和北衙禁軍之間勢力的此消彼長,給了昭楚帝一種天下盡在掌握之中的感覺。

蔣老太爺深看了嘉蘭一眼,他很喜歡嘉蘭一點就通的聰慧。

“至於你的第三個問題。”蔣老太爺反問道:“吳越舟身為南衙府衛的城尉,不應該對此事上心嗎?”

嘉蘭想了想,果斷地搖了搖頭:“就孫女兒知道的流匪,是從我們去碧溪莊那天開始的。那個時候,來普濟寺戒嚴的是北衙禁軍。按理來說,應該是北衙禁軍接著接管流匪。退而言之,如果把重九節之案算作是刑事案件,也該由京兆尹上報刑部督管,輪不到南衙府衛。只有一個理由說得通,那就是當日南衙府衛經過旭日峰,遇見此案,所以就順手想從北衙禁軍那兒奪一點權。”

嘉蘭說到這兒,皺了皺眉頭。她以前還會逃避裕楚十年重九節的事,可是現在,她終於跨過了自己心底的障礙,開始仔細地思量那日發生的所有事情。

“爺爺 ”嘉蘭緩緩道:“還有另外的可能『性』。”

蔣老太爺沒想到她還有其他的想法,他頗為興味地看著她,鼓勵道:“蘭丫頭,說說看。”

“我以前沒有細想,可是現在想想才發現不對。吳越舟為什麽會知道那些流匪裏還差一個人?”嘉蘭直視蔣老太爺,目光如火炬,神情極為嚴肅。

蔣老太爺先前也沒想到這一點,被嘉蘭一說,頓時也沈下了臉來。

“爺爺,有兩個可能『性』。其一,如果吳越舟趕到旭日峰的時候,所有的流匪都在。以南衙府衛驍騎的本事,怎麽可能讓這一個能被堵在春方門當場誅殺的流匪逃脫?其二,如果吳越舟趕到旭日峰時,這個漏網之魚早就跑了,那吳越舟怎麽會知道還少了一個流匪?”

嘉蘭說道第二種情況,有些不太確定地問蔣老太爺:“爺爺,您征伐一小股流匪的時候,還會問他有沒有同黨嗎?”

在嘉蘭的理解裏,小股流匪不成體系,向來都是抱團作案,沒見過十個人以內的流匪還能有個頭頭光躲在後頭的。

另外,從人之常情來考量,除非是明知這是有人在暗中『操』作、故意為之,不然在誅殺流匪的時候,誰也不會想著留個活口去問:“你還有沒有同黨?你的主子是誰?”這種問題,一般只會出現在『逼』問殺手的時候。

不然,小小流匪而已,就好像陸昭處理普濟山腳下的流匪一樣,一刀殺了就是。

蔣老太爺思索了一會兒,他從嘉蘭的話裏還想到了更多:“蘭丫頭,你說的沒錯。雖然不排除吳越舟心血來『潮』問了一問,但是這種可能『性』太低。而且,如果真的是這個流匪提前走了,他為何要走?他憑什麽能走?”

一般流匪抱團作案,殺人越貨都是全做完了之後才能分賞銀,沒道理朱娘子的相公賞銀都不想拿就走了。

就算他不想要賞銀,其他流匪願不願意放他走也不一定。畢竟,誰知道你提前走了會不會報官,會不會出事呢?

“你再去查,順著朱娘子這條線,把重九節那日的流匪到底都有誰給我查清楚。”蔣老太爺擲地有聲。死侍毫不遲疑地應了一聲。

嘉蘭只覺得一股子涼氣嗖嗖的從腳底心往心裏竄。在鎮安堂密室裏的認知,忽然讓她想到了一個極為可怕的可能『性』 如果,如果吳越舟是知情的呢?如果他甚至是策劃者呢?

她甚至在想,丁卯他們,究竟是死於誰之手

嘉蘭從敬安堂的密室出來時,下意識地揚手遮住了頭頂的陽光。蔣老太爺走在她之前,高大的身影將她籠罩。她在陰影下漸漸回過神來,長長地吐了一口濁氣。

她打起精神來,把對二哥逝世的悲痛和陰謀叢生的驚懼都深深地壓在心底。

兵來將擋,水來土掩,如此而已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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